章節 2

大廳死一般地寂靜。

見慣大風大浪的頂級鋼琴家此時也停下演奏,極力阻止自己眼睛亂看。

但目光飄來飄去還是落在抱著沈聆北的小不點身上。

李叔急急忙忙跑來拉人,「你是誰家孩……」

他的話戛然而止。

眼前這個小不點的眉眼,和當初離開的那位幾乎一模一樣,鼻子又和他們家少爺如出一轍,任誰看都會認為是沈聆北的親生骨肉。

林自游緊緊抱著沈聆北的腰,不肯放開,嘟囔著:「爸爸,我真的是你的女兒!」

全然不顧沈聆北周身寒氣,從小包包裡掏出粉色的小攝像機,裡面有一段生產錄像。

由於太過慘烈,沈聆北避開眼神,但還是注意到右上角的時間。

等等,三年前。

算算時間,似乎剛好。

而且這小孩子抱著自己,並不讓他感到厭惡。

林自游見他扭開臉,「啧」了聲:「你都不知道媽媽為了生我差點就離開這個有趣的世界了,對了,這是我偷偷搞來的,別告訴媽媽。」

她瘪嘴的小表情和記憶中的人重合。

沈聆北心神微動,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:「你叫什麼?」

「我叫林自游!」

稚嫩的聲音十分響亮。

沈聆北渾身一震,手心發熱,喉結滾動,隱忍著問道:「你媽媽……叫什麼?」

「林知意!」

這次聲音更大,看得出她十分為自己的媽媽驕傲。

沈聆北瞳孔緊縮,喉嚨忽然乾澀起來。

李叔立即有眼色地送客。

十分鐘後,沈家清場。

林自游坐在沙發上,晃蕩著小腿,捧著可愛的小茶杯,啜飲著李叔準備的甜飲。

她對面坐著沈聆北,此刻正滿臉審視。

雖然把人留下了,但他對她的身份仍然存疑。

「你未滿五歲,怎麼一個人坐的飛機?」

「啊,我稍微用了點小手段,訂到了票,來的路上再撒撒嬌,姐姐們都很照顧我。」

飛機那點系統對她來說簡直是翻翻手掌的小事。

沈聆北神色莫測,看不出情緒,扭頭問:「還沒聯繫上嗎?」

助理顧契滿臉難色,搖搖頭:「打不通。」

「當然打不通啦,我媽現在大概在來抓我的路上。」

「……你媽媽要來這裡?」沈聆北心跳忽的加快,說不清心裡什麼感覺。

四年前她披著破破爛爛的床單一瘸一拐走出沈家的樣子還歷歷在目。

只是之後她便杳無音訊。

他把整個Z國都翻了個底朝天,這個人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。

現在她竟然出現了!

還帶著這麼個「意外之喜」!

林自游毫無所覺,喝完最後一口:「好喝!」

沈聆北看向她空了的小茶杯,那是林知意最喜歡的果茶。

他看向李叔,後者立刻會意,不多會兒就把林知意喜歡的東西全部搬上來。

林自游眼睛都亮了,沉浸在美食中。

與此同時,飛往Z國的航班上。

林知意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膝蓋,腹部的傷口隱隱作痛。

儘管過去四年,那幾道刀疤仍然會時不時地彰顯存在感,提醒她那天的狼狽和慘烈。

時隔這麼久,她竟然又回來了。

曾經發誓不會再踏足的地方,漸漸出現在腳下。

一樣的霓虹閃爍,一樣的繁華熱鬧。

只是她……不一樣了。

一下飛機,林知意就看到很多未接陌生號碼。

她眼皮子狠狠跳了跳,直覺不妙。

走出機場,林知意一抬眼就看到一個身形修長十分斯文的男人。

猜測他就是國內分公司的總裁。

對方也看到她,闊步而來:「林總,我是圖南。」

「圖總好。」

「林總去哪兒,我送你?」

林知意略微思考一瞬,給出回答:「沈家。」

圖南眼神微變,禮貌地應了。

抵達沈家,已經是凌晨。

沈家仍然燈火通明。

今夜註定是個不眠夜。

「林總,不需要我等你嗎?」

圖南考慮得很周到,在來的路上他就發現林知意情緒似乎不大對。

林知意搖搖頭,彎出禮貌的笑:「不用。」

轉身後,那抹客套的笑瞬間垮下去。

眼前幽深的大鐵門一秒讓她回到四年前那個小雨淅瀝的清晨。

她的哀求、辯解、哭泣,混在雨中模糊不清。

而他的無情、殘酷、冷漠,卻透過雨幕逐漸清晰。

林知意知道,沈聆北恨她。

恨她的父親葬送了他的家人。

所以她直接跳過電話溝通。

因為沒有用。

林知意深吸一口氣,壓下腹部疤痕的麻癢酸痛感,闊步上前,剛要伸手,身後傳來停車的聲音。

回頭一看,就見一抹艷紅從後座下來。

對方低頭整理著裙擺,嘟囔著:「準備得好好的,突然清場,說什麼來了個小孩子,我倒要來看看到底怎麼回事。」

整理完後一抬頭,和林知意對視。

雙方都怔住。

「林知意?!」

李翩西幾乎以為自己見鬼了,又看了眼周圍黑漆漆的夜色,驚得尖叫一聲,拿起包就甩向林知意。

林知意下意識抬手。

說時遲那時快,一個更快的身影擋住砸過來的鉚釘手拿包。

「李小姐,這樣是否不太妥當。」

圖南聲音很沉,把林知意完全護在身後,抓住鉚釘包的手被砸得泛紅。

他這麼一攔,李翩西也清醒過來,真切確認眼前的人就是林知意。

活生生的林知意!

怎麼會!

她明明……!

李翩西眼裡閃過一抹陰狠。

她能把林知意趕走一次,就能趕走第二次!

「李小姐,好久不見。」

林知意垂眼,淡漠地打招呼。

這副淡漠疏離的樣子,仿佛沒有把李翩西放在眼裡。

自尊心遭到挑釁,李翩西冷笑,瞥了眼圖南,故意說道:「我真佩服你啊,當年主動爬上聆北的床,衣不蔽體地被趕出去,現在還有臉回來?我都替你害臊得慌。」

過去,林知意也許會紅著眼著急辯解。

但現在,她毫不在意,扯出一抹譏諷,平淡反問:「你這麼嫉妒,是因為還沒爬成功嗎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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