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節 3

魏父那不容質疑的權威遭受了挑戰，他已清楚用何種手段來維護自己對這個家庭的掌控。

暴力。

一位男人最得意的手段，一位父親最無力的底牌。

魏父轟然起身，然後大踏步衝向客廳，強勁的巴掌打在了魏清風的臉上。霎時間，魏清風的嘴角滲出隱隱的血漬。

眼前發生的一切不過十秒鐘內，旁人都還未反應過來，等到眾人會過神來，美娜連忙上前拉住丈夫，我的父母也紛紛上來勸和。而我則是主動靠近魏清風。

自己心愛的男孩遭到掌摑，我內心的焦急可想而知。魏清風主動避開了我的安慰，他深知，真正的戰鬥還沒有開始，於是重新組織語言，繼續向那位暴君發難。

「誰給你的權力來安排我的人生？」

「你的命都是我給的！」看著兒子如此強硬的回嘴，魏父也不留情面。「說難聽些，你只是源於我和你媽媽的一次性行為！」

「既然命都是你的，那任由你收回去！」清風的眼神中充斥著前所未有的固執，令我著迷。

「你！」魏父還想施以暴力，但是被旁人爭相攔住了。

「你們都放開他！欠他的性命，我還給他。」

魏父看著兒子，情緒稍顯平靜。眾人也慢慢松開了手。

「我數三個數，我的命就放在這裡，任由你取！三、二…」

倒數聲不斷逼近，魏父矗立在原地，不敢輕舉妄動。

「一！」

「從現在開始，這條命算我自己掙回來的。」

「接下來我說的每一句話，你們都給我聽清楚了。」魏清風咬牙切齒的說道。

「清風……」我剛想開口緩和氣氛，就看到我深愛的男孩轉頭盯著我，宛如盯著仇家般。

「尤其是你。」

疑惑在我的心底蔓延。

「從小到大，你們就把我和蘭月放到一起議論。每次提起來都是那個該死的約定，我痛恨這樣。我從未說過我傾心蘭月，我也從未說過我要娶她！我有我自己的人生，我要自己決定去哪所大學、我要自己決定誰是我的戀人，我要自己決定以後留在哪座城市。一切的一切都源自我的選擇，而不是你們的安排！至於你。」

魏清風看向我的眼神無比憤怒！

「我絕不會和你結婚，也不會和你上同一所大學！我永遠也不可能會喜歡你！」

此刻，時間彷彿凝滯了。我清楚的看見伴隨魏清風脫口而出的那句話而呼出的熱氣。我在思考著，一雙熾熱的唇是如何說出這麼冰冷的話語？他往日溫吞的目光一去不返，取而代之的一種恐怖的敵視。

而我又做錯了什麼呢？扪心自問，我只是有些依賴他，黏著他。

自蹣跚學步始，我便與他形影不離，他的個性開朗，喜歡冒險，我始終將他當做同齡人中的領袖，就像是獅子王，而我，則是垂掛在他身後的小尾巴，我甘於做這頭雄獅的尾巴。可是現在，這頭雄獅竟然用力的咬斷了自己的尾巴，縱然因為斷尾在奔馳的過程中踉蹌摔倒，雄獅仍舊頭也不回的離開了。

他用如此慘痛的鮮血告訴我，他不屬於我，我也不屬於他。

這種被拋棄的屈辱感促使我迅速做出反擊。

「清風，我的確有些依賴你，但這也不是你羞辱我的理由！今天的局面不是我造成的！」

魏清風冷笑一聲。

「不是你造成的？的確，嘴長在他們的身上。但是，你從未否認過！我極力解釋的時候你在做什麼？我一遍遍駁斥的時候你又在做什麼？還是說你享受我們被人編排的快樂？沒有你不知羞恥的依賴，他們也不會有撮合我們的想法！」

不知羞恥？

我從未想過在自己深愛了十八年的男孩口中得到了這樣的評價。

這簡直與說我淫娃蕩婦無異，淚水瞬間不爭氣的從眼眶中洶湧而出。

我噴薄的眼淚並未換來魏清風的憐惜，耳畔僅剩他最後留下的那句話。

「幫兇！」

爭吵的焦點從魏父與魏清風，轉移到了魏清風與我。長輩們也清楚地聽到了剛剛那一大段對白。父親的臉色立馬嚴肅了起來，倒是魏父的怒火平息了，美娜的神情也越發尷尬。母親問荷則是低著頭不發一語。

父母不忍心自己的孩子被如此侮辱。母親問荷率先發話，平靜的語氣中透露著隱忍：「美娜，沒想到我們的約定給你們家造成了這麼大的困擾。也對，你家這幾年家境越來越殷實，是我閨女高攀了，約定也可以不作數了。」

美娜連忙解釋：「問荷，我絕無這種想法，都是孩子的無心之言啊！清風，你快點給蘭月道歉！」

面對美娜的命令，魏清風看了看淚眼婆娑的我，他的眼神似乎柔軟了下來。

他的眼神越柔軟，我的心卻愈發堅硬！

「蘭月…」

我抹乾眼淚，故作灑脫。

「對不起什麼的就不必了，我不需要！而且我也不接受你的道歉。」

魏清風緩緩地走向他的父親，魏父用怒氣不爭的眼神瞪了兒子一眼。

許久未發話的父親終於說話了，蘭父看著眼前的一地狼藉，緩緩開口。

「今天宴會就到這吧，請你們出去。」

「老蘭。」魏父尷尬的喊了一句。

「請你們出去。」

「老蘭，無心之言啊！」美娜仍舊試圖挽回已經糟透了的宴會氣氛。

不在沉默中爆發，就在沉默中滅亡。

一向文質彬彬的蘭父怒吼道：「你們這幫欺負我女兒的！全都給我滾出去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