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節 1
馬車疾馳穿過林道,在經過一夜的奔波趕路後,車窗外已經能隱約看到不遠處的旗幟,那是南征軍之一的晨曦騎士團今日的臨時駐紮點,只是在晨光下遠遠看起來,更像是張牙舞爪的獸在等著獵物自投羅網。
阿奈爾坐在趕往駐紮點的馬車上,祈禱自己能趕在騎士團拔營前抵達,目光掃過手中抓著的信,臉上看不出絲毫的情緒,只是手中的信紙上布滿褶皺,顯然是被人發洩揉成一團後再次展開的。
前天黃昏,她終於收到丈夫霍登即將返回的消息,這本該是件高興的事,畢竟他們已經三年沒見過了。
阿奈爾的丈夫霍登·提坦雖只是提坦家族的二子,但他所率領的帝國第三騎士團——晨曦騎士團卻是索斯帝國能在大陸上橫掃一方的強大戰力,包括他這三年的南征,也是領了國王陛下的命令,在繼續為索斯帝國開疆擴土。
如今捷報傳回,南方直至海岸線的小國已全數投降,霍登也能帶著滿身的榮譽與軍隊一同返回了。
只是現在,霍登的榮譽都與阿奈爾無關了。
即便為國出征是全家族的榮耀,也確實讓新婚夫妻在婚禮當天就此分離,感情最濃厚的那段日子,霍登也會一周一封家書寄回來,再後來是半月,一月,半年。
這種幸福只維持了一年的光景。
阿奈爾想起來,霍登早在兩年前就不怎麼給她寫信了,最後的一年半更是毫無訊息,而她寄出的信也石沉大海。以前一直以為是在戰場上奔波無暇分身,直到回家報信的士兵將一封信送到她手裡,那字跡阿奈爾認得出,是霍登的。
可自己盼了兩年的家書,居然只是為了通知她,自己的丈夫要娶另一個女人。
阿奈爾眼中隱隱有淚光翻湧,她不明白,自己在家等待丈夫回家等了三年,為他照料家事侍奉父母,大哥和他的妻子都不擅管理,自己也接過了提坦家族的擔子,提坦家領土上的人誰不知道她阿奈爾的好,如果自己真是個嬌養在家中的尋常婦人,收到這樣的家書該是什麼心情?
大概是急到掩面痛哭,卻無能為力吧。
可惜了,自己出身戰功赫赫的維爾利特家族,她的父親還是為索斯帝國打下大半土地的斯柯達公爵,若不是父親在戰場上意外被毒箭刺中去世,自己也不會被母親要求儘快結婚。
阿奈爾不希望受母親祝福的這段婚姻走到崩潰甚至破裂的局面,可要是真在家裡等著霍登回來,到時候整個領地的人都會知道霍登要迎娶另一個女人,一切就再難挽回了。
為此,她必須趕在霍登回到領地之前和他單獨談談。
想到這裡,阿奈爾壓下心裡苦澀,恰在此時馬車停了下來,身旁的侍女伊莉莎撩開馬車簾往外望去,確認眼前已是晨曦騎士團的駐紮點,這才攙扶著阿奈爾從停穩的馬車上下來。
「阿奈爾小姐,真的不用伊莉莎陪你嗎?」
這件事並不適合更多人在場,因此阿奈爾只是搖搖頭,將伊莉莎留在馬車旁就自己往營地走去。
晨曦騎士團裡的一部分人認識阿奈爾,畢竟他們當時也是從阿奈爾和霍登的婚禮上出征的,因此阿奈爾突然到訪也沒被攔,反倒是年輕的士兵們漲紅了臉,極為熱情地將她引到霍登平時休息的帳篷裡。
霍登聽聞消息回到自己的帳篷時,就看到守在簾外的一群人,他當即冷下臉,將人群驅散後才撩開簾幕走了進去。
時隔三年,阿奈爾終於有機會看到自己等了三年的丈夫,只是霍登並不再是她記憶中深情款款的模樣,他皺著眉,棕色的眼明顯寫滿不耐,「你來做什麼?」
阿奈爾朝他微微行了禮,「我是來向你確認一件事的。」
霍登一愣,隨即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麼,「你既然已經收到信,就應該留在家裡和母親一起準備婚禮相關的事,原本我也會和坎蒂尼一起回到提坦家族的領地,到時候見不是一樣嗎?」
阿奈爾淡淡笑著道,「婚禮?即便她是索斯帝國有史以來第一位女騎士長,但做情婦是不需要婚禮的吧?」
「你閉嘴!」霍登聽到心愛的女人被當做情婦,頓時沉了臉,「坎蒂尼與我一同征戰三年,我們為索斯帝國付出了一切,你一個空有父輩名號的女人怎麼敢要求她做情婦?」
「這三年來我們已經無法分離,我需要她,我想她做我的妻子,明白嗎?」
需要?阿奈爾臉上沒有太多表情,眼神卻再次瞥向手裡的信紙。
信裡確實寫得火熱,甚至還毫不避諱地講述了他們在戰場上交合的事,阿奈爾光是想到在那樣的屍山血海裡,兩條白花花的身體還能像蠕蟲一樣激烈糾纏,喘息聲迴盪在死人堆裡,翻身時大概會壓著誰的斷手,屁股聳動時說不定還挨著誰被砍掉半截的身體……她就只覺得噁心!
阿奈爾目光冷靜地掃過手中的信紙,在看到那句已經寫信祈求過國王陛下允准時,有些嘲諷地彎了彎嘴角,「如果我沒有記錯,即便是國王陛下也只能有一名妻子。」
「那又如何!只要皇帝陛下同意,破一次先例有何不可!」
阿奈爾都快被他這番話氣笑了。
三年前她的婚禮,當天也是晨曦騎士團南征的日子,霍登甚至只來得及在教堂與她宣誓永生的忠誠。在花窗投射的斑斕光影下,他依依不捨地摘下頭盔,捧著羞紅了臉的阿奈爾手背落下一吻:「我霍登此生只會愛我的妻子阿奈爾一人,親愛的,我會為你帶回勝利。」
她滿心期待地等了三年,等來丈夫的變心,等到莊園要迎接一位新的女主人。
那我算什麼呢?阿奈爾想問,卻又覺得答案或許會更傷人。
阿奈爾看著霍登,眼裡晦暗不明的光一閃而過,「所以你要怎麼安置我,或者說處理?」
「像其他貴族家那樣,給我身上隨便安一個病症然後送到鄉下的療養院去?」
霍登無奈地搖頭,他自認不是這種不負責任的男人,即便在外遇到了自己此生真愛,也並不想因此折磨家裡的妻子。
「你依舊是我的妻子,即便坎蒂尼進門也不會改變什麼,提坦家族的事務依舊可以交你管理,何況我們總在戰場奔波,留在家裡的時間不多,你安心在家裡照顧我母親他們就行了。」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