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節 5

許妍靠在病床的床頭，看著靜脈輸液管裡的液體一滴一滴地落入她的血管。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，醫院的走廊上只有偶爾經過的護士腳步聲。

她輕輕抬起手，摸了摸臉上尚未消退的紅腫。姜梅的兩記耳光彷彿還在她的臉頰上灼燒。五年前那件事，無論她怎麼解釋，都沒有人願意相信。她確實是在酒店房間裡醒來的，身邊躺著一個陌生男人，但她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。

許妍的目光落在手腕上的靜脈注射針頭上。她必須自救，否則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條。

悄悄拔掉針頭，許妍用棉球按壓了一會兒針孔，然後小心翼翼地下了床。她的身體依然虛弱，但比起剛進醫院時已經好了許多。顧哲宇和許家人暫時離開了醫院，這是她唯一的機會。

許妍走進洗手間，鎖上門，看著鏡子裡的自己——消瘦的臉龐，深陷的眼窩，蒼白的嘴唇。這哪裡還有昔日許家大小姐的影子？

她轉向洗手間的小窗戶，好在這是一樓，窗外正對著醫院後花園的灌木叢。許妍用盡全力推開窗戶，從洗手間狹小的窗口艱難地擠了出去。

落地時，她的膝蓋重重地磕在了地面上，疼痛讓她倒吸一口冷氣。但許妍顧不得這些，立刻撐起身體，躲進灌木叢中。她必須離開這裡，必須找到能保護她和夏夏的人。

就算為了自己的兒子，她也得活下去。

五年前，當她在監獄裡艱難地生下夏夏時，所有人都建議她放棄這個孩子。一個罪犯的孩子，父親不明，前途暗淡。但許妍拼了命也要把夏夏生下來。那是她唯一的親人，即使她並不清楚孩子的生父是誰。

夏夏出生後，夏城——她的親生哥哥，不顧一切地將孩子接了出來，獨自撫養了五年。五年來，夏城每個月都會給她寄一張夏夏的照片，是她在監獄裡唯一的慰藉。

許妍沿著醫院後門的圍牆，一路小跑著離開了醫院區域。街上的行人匆匆，沒有人注意到這個衣著破舊的女人。

她在街角的電話亭前停下，從口袋裡掏出幾枚硬幣，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——這個號碼是她在監獄裡背了五年的。

喂？電話那頭是一個低沉的男聲。

是我，許妍。她的聲音很輕，生怕被人聽見。

你終於打來了，對方似乎早有預料，"我以為你會在醫院多待幾天。"

許妍咬了咬嘴唇："他們要我給夏雪落捐腎，我活不了多久了。"

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："我可以幫你，但你也要幫我。"

什麼條件？許妍直截了當地問。

接近顧臣彥，男人的聲音平靜而冷酷，"我需要你獲取一些關於顧氏集團的消息。"

許妍的手緊緊握住電話聽筒："顧臣彥？那不可能。顧家人人都討厭我，我怎麼接近他？"

放心，顧哲宇不會輕易放過你，你有很多機會可以接觸到顧臣彥，男人輕聲笑了一下，"你要把握好。"

許妍深吸一口氣。顧臣彥是什麼人？顧家的天之驕子，商界的天才，站在整個商圈生物鏈頂端的男人，不是如今的許妍能觸及的高度。但為了活下去，為了保護夏夏，她別無選擇。

我答應你。許妍最終說道。

明智的選擇，男人說，"記住，一旦你接近顧臣彥，就給這個號碼發一條短信。"

掛斷電話，許妍靠在電話亭的牆上，閉上眼睛平復呼吸。她知道自己逃離醫院的行為一定會徹底激怒許家和顧哲宇，但她必須見到夏夏，必須確認孩子的安全。

辦公室裡，顧哲宇剛剛接到了醫院的電話，得知許妍消失的消息。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如墨。

這個賤人！顧哲宇一拳砸在了桌子上，"她以為她能逃到哪去？"

病房內。

夏雪落坐在沙發上，臉色蒼白，眼神卻閃爍著算計的光芒。她看了一眼許琛，撒嬌般地拉住他的手："哥，她不會把那件事說出去吧？"

許琛拍了拍妹妹的手："別擔心，她什麼證據也沒有。"

夏雪落咬了咬嘴唇，眼中閃過一絲不安："可是如果顧哲宇知道，當年是我們設計，讓許妍在陌生男人的房間睡了一夜，他會怎麼想？他會不會認為我很卑鄙？"

當初睡了許妍的那個野男人是誰都沒人知道，許妍說話還有人信？許琛眼眸沉了一下，語氣冷酷，"放心，那個小野種就是許妍的軟肋，她不敢亂說話。不過我確實得好好警告一下許妍。"

夏雪落突然想到了什麼，眼神閃爍："哥，你說，當年那個男人究竟是誰？我一直很好奇。"

許琛嘴角勾起一絲神秘的笑容："這重要嗎？重要的是，顧哲宇已經是你的囊中物了。"

夏雪落點了點頭，嘴角上揚。是的，顧哲宇對她死心塌地，只要她還在顧哲宇身邊，許妍永遠翻不了身。

海城東邊的拆遷區，許妍東躲西藏地穿過狹窄的小巷。這裡的房屋大多已經貼上了拆遷通知，居民們陸續搬離，只剩下幾戶還在做最後的抗爭。

在一間簡陋的平房前，許妍停下了腳步，輕輕敲了敲門。

誰？一個男人警惕的聲音從門內傳來。

是我，哥。許妍輕聲說道。

門立刻被拉開，一個高大的男人站在門口，看到許妍的瞬間，他的眼睛亮了起來："妍妍！"

夏城緊緊地抱住了妹妹，眼中噙著淚水："你終於回來了。"

許妍撲在哥哥懷裡，終於忍不住淚如雨下："哥，他們還要逼我捐腎，我跑出來了..."

夏城輕輕拍著妹妹的背："別怕，哥在這裡。是那些人冤枉了你，我一直都知道。"

許妍抬起頭，淚眼婆娑："夏夏呢？"

夏城擦去妹妹臉上的淚水，露出了一個溫暖的笑容："夏夏還在家等我們，小傢伙聰明的厲害，一早就知道你要出獄了，昨天還拉著我去接你。"

許妍的心被一股暖流充滿。五年了，她的孩子一直在等她。

夏城帶著許妍往巷子深處走去。轉過最後一個拐角，許妍的眼睛一亮。

巷子盡頭，一個穿著乾淨整潔的小男孩正站在那裡，臉上帶著期待的神情。雖然衣服有些舊，但整齊乾淨，看得出夏城雖然窮，卻把最好的都給了這個孩子。

夏夏！許妍忍不住叫出聲來。

小男孩聽到聲音，轉過頭來，看到許妍的瞬間，眼睛瞪得大大的，隨即綻放出燦爛的笑容："媽媽！"

許妍衝上前去，一把抱起了孩子，緊緊地摟在懷裡。夏夏的小手環繞著媽媽的脖子，臉蛋在她頸間蹭了蹭："媽媽，你終於回來了。"

許妍泪如雨下，親吻著孩子的額頭："媽媽以後，再也不會離開你了。"可這話，說出來她自己都不信。給夏雪落捐了腎，她又還能活多久？

就在這溫馨的一刻，一個冰冷諷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："呵，許妍，你果然在這，真是母子情深。"

許妍的身體瞬間僵硬，她驚恐地回過頭，看到顧哲宇正站在巷口，臉上帶著冷酷的笑容。本能地，她將夏夏護在身後，聲音因為恐懼而顫抖："顧哲宇……你，你，你想做什麼。"